“食”在东门 寻“味”老街
2023
“食”在东门
寻“味”老街
但东门路8号千里香馄饨王的老板娘欧世萍记得时间。“我从福建来信州区二十年了,老面馒头比我们晚来四年,”欧世萍回忆道:“他们是东门最好吃的老面馒头,越嚼越香甜,独一无二的馒头味。”在这条街上,20年以上的“老字号”有7家,有糕点美食,也有生活用品。
东门街位于上饶信州区中山路红东村,建于20世纪80年代。1980年前后,这条街开始大规模改造,干休所、五三大道菜场附近新增了很多楼房。1981年建成的东门路,是徜徉在上饶中心繁华地带里的一条长街,此后经年不变地盛满人间烟火。在老一辈的记忆里,街边祖传金店、风水相命馆、半手工弹棉花店、一个个红棕色大酒缸与简易塑料瓶装酒构成的酒厂直营店,都在旧式红底白字、白底蓝字的店铺门头下人声涌动。老街在家长里短、掂斤论两里活色生香。
2022年东门街以“东门1981”为主题,打造出80年代“老上饶活态博物馆”式的文商旅融合的情景街区。东门路作为集体时间记忆点,串起了东门的历史与现在。
街檐一色鱼肚白,似老街弯弯的蛾眉,从中山路向西蜿蜒,蔓延至五三大道。小区居民楼门檐耸立,如高拢起的发髻,雕着凸出的艺术字“东门1981”,点缀出一份似蹙非蹙的迷离。象白底彩字或朱红底黄字的复古商户招牌下,窗明几净、门庭若市,穿行在长街,镜头切换角度,“咔嚓”便是一剪古雅素净,也可能是一剪人潮喧嚣。
复古又焕新的街道上,民间传奇从未断流。“我家冻米糖”店里挂着硬纸板牌“镇店之宝小米酥——世界的米糖在中国,好吃的米糖在我家”,老板娘笑吟吟地招呼客人尝一尝黄粟米做的小米酥:“冻米糖一个月前就卖完啦,下半年再开始做呢。”去年东门路门店统一撤旧招牌,有些顾客很久回一次信州区,“就找不到我的店了,打电话后才知道我还在这儿。”后来挂上的新招牌上有大大的“米”字,她颇为自豪:“这个小米酥是我们的独家秘方呢。”悬念是民间传奇的一部分。二十年前,她和丈夫向重庆人学习做米酥的手艺,又综合了老信州的口味偏好,研究出密不外传的配方。
同样位于东门路中段,欧世萍的馄饨店招牌依旧是红底黄字,挂在米白的墙体上,与店门玻璃上黄底红字的“千里香馄饨王”相映成趣。“顾客和商户们都知道哪几家的包子、饺子、面点好吃,这么多年大家的口味和选择似乎都固定了。”她的馄饨店每天五点开工,买15斤后腿瘦肉,做6个钟头的馄饨皮,剁馅、包裹、下锅,晚上九点半关门。过年的那一个月,她要回福建莆田的老家,每年她回来都有顾客问她:“怎么好久没开门呀?”
“不足500米,美味半条街。”东门路也不止美味。长街不长,走起来却很长。弹棉花店里絮如飞花,寿衣店里绢棉成堆,敞着狭窄半门的百货店,半路上,温火慢熬的中草药香沁入肺腑。“涵盖了市井万象、生老病死。”许奕然小时候上学必经东门路,如今在外工作一年回一次家,除了发现新变化——“以前街边小店更像苍蝇馆子,进去要先用纸揩桌子有没有油,现在整洁多了”,更执着于寻回旧印记。“谭记蒜香龙虾要趁热吃,油泼龙虾摊凉吃;掉渣烧饼老板是东北人,饼大肉多;小候糕点开了31年,过生日就来定做寿饼,二十六块钱以上的馅多加松子、核桃,要提前一个星期订……”对欧世萍们、许奕然们来说,东门路变了,也没变。
欧世萍23岁学做馄饨时,不会想到三十年后会坐在信州东门路,右手小挑棍挑起一团肉馅,左手掀起一张面皮,陷抹在皮上,左手捏合两下,没多久盘子里盛满了馄饨。“我从莆田去山东做早点,气候太冷,双手干裂,做了几年又回了南方。到这里看见周围有菜场、有学校、有房子,人们也接受我们那的口味,就在这做了。”莆田馄饨的“千里香”秘酱跟着她来到东门路。“现在也没年轻时想家了,东门路成了我们的家。”她把一碗冒着黑葱油香气的馄饨放在一张空桌上,老顾客跟她说“来吃馄饨”,提前煮好捞起来摊几分钟,客人到店就能下筷。“热闹的时候一天营收一千多元。”对自己的现状,欧世萍的唇间轻悠悠地吐出了当下社会稀缺的两个字:稳定。
老街苍劲沉稳的心跳里,跃动着新鲜的血液。人来,人往。V1路公交车从南路口斜驶进来,轻巧地进了巷道。搪瓷杯、收音机、邮筒。“躺平”咖啡馆外一张低矮的方木桌上,橙黄的冰饮上飘着一片菠萝干,热腾腾的拉花拿铁撒满桂花屑。丁大兴玻璃柜里,排着一盘盘丰满肥腴的各色糕点。街尾,四合堂烤鸭窗口餐盘里78元一只的烤鸭色泽红润,泛着金光。到了放学时间,对面“塔斯汀”中国汉堡店里许多孩子小嘴油光发亮。
老街半“老”,风韵犹存。四十年光阴,似面点师傅们手下的一团面团,糅合进世事的沧海桑田,心绪的波澜起伏,在岁月的陈酿里发酵,柔软、醇厚、韧劲。迥异的人生命途,收藏进相似的面皮,在生活的调料坛里,各人品出各人的况味。蜉蝣朝岁,春树暮云,倚路东门,于新老交集的人间万象中,回望八十年代,可诉尽衷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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